向千岚 02
她握紧拳头，看样子很想找个东西可以捶一下。接着，她看向祁北辰，她可太天真了，战火因他而起，他怎么会帮忙？
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，退后几步，语气埋怨：“妈，这些事我能做，你休息休息好不好？”
我看着天花板，陷入了复杂的思绪中。
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手机。
我真自私，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。
有下班回家的女人走在铜锣巷，踮起脚前进，似乎怕鞋子被污水浸湿，只有我像一个英勇无畏的英雄，泰然自若地蹚着一摊摊浑水。
一中的树林占地面积广，像是一座公园，石桌石椅，运动器材，一应俱全，我刚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祁北辰。
看来，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，成功地把麻烦引到了我身上。
我心情有些复杂，来不及拒绝他，他已经跑远，笑着冲我挥手：“我还有事，再见。”
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，他隐隐含着怒气又，女生嘟着嘴，高声喊道：“辰哥，我反正就喜欢你，我喜欢你很多年了，我不要你把我当妹妹，我要你当我男朋友，你有种就答应我。”
上帝作证，我不是一个偷窥狂，我喜欢去树林，因为那里很凉爽。短时间内我不敢去秘密基地，上次得罪了三个人，我怕他们会在那儿堵我。
祁北辰转头，看见了我。
我贴近她涂着脂粉的脸，朝她眨了下眼睛：“你说对了，我勾引了他，就凭我比你漂亮。”
“师傅，西塘路。”男生嚷道。
“贱人！”很快，女生的怒骂变成了尖叫，她揪住我的头发，我抓住了她的手腕，比前一次更用力，我看到她的脸因痛苦皱成一团。
那张轮廓分明的脸，我无论如何也忘不掉。他看起来惹了麻烦，一个长得好看的女生拽着他的胳膊，祁北辰脸上看起来有些不乐意，很绅士地拉开她的手。
“小彤，是你比不过她，不要来找我了，你走吧。”祁北辰几句话便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。
以前我以为悲伤是生离死别，现在才明白，有时候恐惧和悲伤是来自于对未来的迷茫。我把手机拿出来，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没有未接电话，没有短信息，什么都没有。
他的话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，话音刚落，我便接收到那个女生宛若要将我凌迟的目光，说一个女生容貌比不过另一个女生，这是多么残忍。我从来都知道嫉妒是什么，所以当那个女生径直朝我走来，扬起一只手准备甩我巴掌时，我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她挣脱开我，晃着手臂尖声说：“我怎么从没见过你，你勾引他？”
“噢，我会的。”我埋头吃着饭，应着她。
于是我改变了主意。
我老老实实地去餐厅吃饭，拿起筷子又听到她担忧的声音：“头发擦干，不然容易感冒。”
“我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他刚去旁边超市买了把伞来追我。
关上房门，我歪嘴笑了一下，坐到书桌前，推开窗户，两眼直直地看着外面。作业没什么好写的，我早就写完了。
四个人全被吓了一跳，打人的三个人回过头，看到只有我一个人，露出猥琐的笑，住在铜锣巷见多了这种场面，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。
那一刻我的心里，真是恨死了自己。
夏天的风，带着树叶和野花的幽香，飘进我的鼻腔，对面的人，懒洋洋地立在树荫里，好似终于解决了一个麻烦。
她刚抬腿准备踢我，我先一步将她推出了几米远，我下手不重，但她再招惹我，我不会客气。
“嘿，你胆子蛮大嘛。”男生看着我身上的校服，皱起眉，“你是一中的学生？”
“搞清楚情况。”我看着她怒火燃烧的双眸，然后对她说，“你被他拒绝是你自己没本事，别把火发到我身上。”
祁北辰的手指向我，对那个女生说：“因为你没她漂亮。”
左下方放着一个箱子，里面是一排写完的日记本，妈妈很尊重我，每次打扫房间从未动过我的私人物品。我抽出日记本翻了翻，扔进了抽屉。
积水淹没了我的球鞋边，有一些渗透进了鞋子里，黏糊糊的。
那时天已经快黑了，工厂门口似乎有动静，我非常敏感，知道肯定出事了。有吵闹声传来，我走到门后面，看到一个男生被推到墙上，背对我的三个青年，正不停地踢打他，男生不发一言，用仇恨的眼睛瞪着他们。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，完全没考虑多管闲事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，大声吼道：“你们干什么！放开他！”
刺耳的骂声传进了我的耳中。
我的反应绝对出乎他们的意料。
我想拉开车门下车，他一把把我拉了回来：“你不要命了？现在出去是羊入虎口，等会儿我送你回家。”
外面夜幕低垂，屋檐上的雨珠，一下下滴落在遮雨板上，敲打出一片宁静，我松开绑头发的橡皮筋，仰面躺在床上。
最终还是撑伞回了家。
扭开收音机，低缓的音乐传出来，为黑夜增添了一分寂寥。
“知道啦，妈。”我换完鞋，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洗澡，出来的时候，发现妈妈在门边刷我的球鞋。
我讨厌纠缠不休的男生，为了讨好女孩子常玩的把戏，拙劣极了。
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钱，妈妈是不是就不必永远先考虑我？她总是这样，爱我爱得那么深沉伟大，我接受着她给予我的一切，恬不知耻。
“辰哥，她欺负我！”女生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。
她微微一笑：“不好。”
本想离开，却不小心踩到了枯枝，发出“咯吱”一声。
“让我下去。”
这么多年了，她一直为我做着这些烦琐的事，我知道不能阻止她，在她看来，我的任务就是读书，只有读书。
我擦着头发，静静地看着她。
永远不要。
女生屁股一扭，揉着眼睛，气急败坏地跑开了，临走前威胁我道。
周六的时候，在我的坚持下，妈妈答应我去医院做检查，一路上她不断地问我要花多少钱，不能动我的学费，她惶恐的样子，让我无比懊恼。
我暗想，当个好学生也不错，至少大人们不会怀疑你早恋，不会怀疑你在学校干坏事。
看到她们小心翼翼的模样，我一时兴起，飞快跑起来，溅起的水花，飞落到了她们的裙摆上。
“你这丫头下手这么狠。”柴泉揉着手腕，把一把粉色的雨伞塞到我手里，“我来给你送伞。”
“跑什么跑！你这不长眼的！”
我想女人真是天生的艺术家，我听着眼前的女生臆测着各种我勾引祁北辰的桥段，让我啼笑皆非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发现嫉妒中的女生根本听不进我的话。
在这个安静的夜晚，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流下，无比矫情。我讨厌这样莫名其妙流下眼泪，我不要流泪。
“放着，我来。”
汽车行驶了一段路后，我冷静下来，左右看了看，指着前面说：“前面，在第一个红绿灯那里放我下来。”
我觉得所有学校里的树林都是为情侣们准备的，树林隐蔽又有意境。
我有点懵了，条件反射地跟着他逃跑，风声、雨声呼啸而过，我们两个疯狂地奔跑，远离了工厂，穿过几条湿漉漉的巷子，终于跑到有人的地方，男生拦了一辆的士把我塞了进去，紧接着跳了上来。
内心温温热热地起伏不定，吃完饭，我端着碗筷溜去厨房，刚倒好洗洁精，妈妈又进来了。
我看清是他，松了手，疑惑地望着他。
我差点笑出声来。
我记得那天下雨，不敢直接跑回家，淋雨回家免不了要被妈妈说一顿，我不愿意她担心，想等雨停了再走。
然后，我听到一个声音飘进我的耳中：“小彤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答应你吗？我今天告诉你原因。”
谁说人到中年不能“卖萌”？昏黄的灯光下，妈妈的表情让我感到无奈，只得妥协。我从厨房退出来，笑嘻嘻地说：“我去房间写作业。”
就在我准备和他们动手时，先前那个被欺负的男生，猛地推开离他最近的人，冲过来拉起我的手往外跑去：“跑啊！”
我听到柴泉在后面拼命喊我，我走得更快了。有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抓住了我，我以为是工厂里那三个人追来了，我扭住他的手，准备再给他肚子一脚，却听到柴泉“哎哟”地叫唤。
小时候我被人欺负的时候，她还在妈妈怀里撒娇。
我此刻的脑子八成是坏了，竟然有一种隐隐的快乐，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时发现门没关，妈妈坐在门口张望，见到我笑容满脸，连忙来拉我。“快进来，我还想这么大的雨，你没带伞怎么办哟。”她接过我的书包，把伞撑开放到地上，转动着轮椅去餐厅，“晴带雨伞饱带干粮，我说多少次了，你们同学人好，肯借雨伞给你，明天你要记得还给人家。”
“柴犬？”我咬着笔头，想起今天遇到的事，情不自禁笑出声。
祁北辰很酷地笑了，然后，看好戏一样看着我。
“师傅，先开车。”男生着急地回望，汽车扬长而去，甩开了身后的那三个人。
我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，汽车还在行驶，我打开车门想跳下车。“你真不要命了！”柴泉生气地拉回我，急忙要司机把车停到路边，我倔强地不说话，车子一停下，我便下车，顺手甩上了门。
“不对呀，你长得这么漂亮，我不可能没见过你。我叫柴泉，外号‘柴犬’，我能详细地说出每个学校的校花档案，你肯定是转学生吧？你叫什么名字？”他聒噪得像是一只鸣叫的蝉。
我低头看着这把花哨又难看的雨伞，其实雨小了许多，回家洗个澡就行了。
去医院花掉了两千多块钱，我没敢跟妈妈说实际数额，回到家她研究着买回来的一大堆药，说着以后不要乱花钱的话，令我心疼。
第二次见到祁北辰，是在树林。